阿內果

當車子往海德堡的路上奔馳，西班牙佛朗明哥舞的響板還留在大衣的口袋裡。從南歐的燦爛陽光到北歐沉靜的天空，還來不及好好包裹伊比利半島的印象，在法蘭克福落地時的分秒之內，德國的氛圍早已迅速攻下我這再三思念它而差點害鄉思病的心(好噁心，我怎麼可以寫出這麼令人想吐的話)。

好啦。搞文藝的時段結束。回復到我原本應該有的樣子。我就說呀，原本想在德國跳機的計劃並未達成，為什麼呢？有2個原因：第一，我顯然沒帶足保暖的衣物，我的大衣在德國簡直薄如廚房圍裙，當我很鐵齒的搭著百年纜車登上深秋海德堡的高山時，我誠心希望我能維持正常體溫下山幫大家買巧克力。第二，德國的酒精迷醉人不嚐命。在德國最後一日，我的理性還是戰勝了感性，因為我知道我的肝從西班牙起始直至德國，早已被酒精浸泡了12天，如果再繼續待下去與德國的葡萄酒相伴，我最後不是送去戒酒中心就是迷霧森林18年再也走不出來。

因此，我還是乖乖的搭機來了台灣，好好賺個幾個月的錢，再收拾行李回德國(請注意動詞：「來」台灣，「回」德國)。

從頭說起吧，上個月的某個晚上，我飛過了日本、朝鮮，越過西伯利亞上空的滿月，飛到了伊比利半島。一個以前我從未想過會落地的地方，一個以前心想「看看電視就好」的國家。所以我在飯店內還是忍不住嘆：「這裡是伊比利半島耶，好遠的地方。」然後下樓去跟不會講英語的飯店服務生要熱水（西班牙僅10%的人民會說英語，所以其實在西班牙旅行，你再流利的英語都是對牛彈半天的琴)。這次僅在巴塞隆那進行深度旅遊，因此我很努力的把自己融進當地生活：在街上習慣緊抓包包、學了一句“O-LA”、讓肺習慣滿街的煙味、讓肝習慣西班牙美酒、讓味覺被海鮮的美味痲痺、看到美國的星巴克感激涕泠。

我不想再敘述高第的建築多麼震撼人心、多麼驚豔搶眼；因為那只要看到照片一切都可瞭解，無需贅言（但容我還是補充一句：當我親眼見到聖家堂，我真的認為人類的藝術文化如果沒有高第，一切都將平淡而無奇）；我想稍微多加描繪的是西班牙人隱而不顯的性情。初到西班牙，最令人感到訝異的是並沒有感受到熱情奔放的人民特性。取而代之的反是懶散中帶有的人際距離，與狂野奔放的鬥牛與佛朗明哥舞的印象完全大不相同。但這不代表他們就是冷漠的民族，在我看來他們只是在無可救藥的民族自尊心與熱情的天性之間把真性情給藏起來罷了。當我在街上看到路人當街隨著琴聲大跳自創舞蹈時，無視於四周激賞與好奇的眼光，那誇張的舞步幾乎是把電視上那熱情的西班牙給找了出來。

巴塞隆那擁有都市典型的特徵：人多、吵雜、治安不佳。走在路上你不會有想掏錢買東西的慾望，因為錢不露白是遊歷巴塞隆那的最高原則；三不五時就會遇到在路邊乞食的吉普賽人，你雖會憐敏卻仍想匆匆走過。但這裡的熱鬧與繁華，是現代與歷史交雜而成，從碧海藍天的巴塞隆那港邊享受完豐盛的海鮮，順著指標走，不知覺就會進入13-15世紀遺留下來的老城哥德區，古老的巷弄內依然人聲鼎沸、依然到處都瀰漫著二手煙，妳依然得緊抓的隨身包包，但還是會被巴塞隆那現代與古典交織起來的景色所吸引。

所以我會說在巴塞隆納看到的西班牙，是個人民與地方都充滿矛盾的國家。他們的陽光燦爛無庸置疑，他們的海鮮與美酒美味無比，佛朗明哥舞精采絕倫，但當你在移民複雜的巴塞隆納街道上走著，你還是會希望找家美國人開的星巴克提供你安全的歇息，暫時讓落地窗隔離美麗的西班牙，在美國的領土裡安靜無憂的看著這個國家。

巴塞隆那看到的西班牙，美麗而有點危險，冷淡而有點熱情；不說英語的他們，卻愛聽美國傳來的歌；除了矛盾能形容他們以外，再也找不出更好的詞了。

下篇--德國。請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