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內果

一手提700cc飲料，一手撈鑰匙，咦？撈不到。準備換手撈。「啪它」一聲，700cc飲料應聲掉在地上，封口不牢，竟整杯嘩啦啦的灑出，就在那整棟公寓的每個住戶都會經過的大門前。先是愣了幾秒：晚上看DVD沒食物可搭了。這不處理乾淨是不行的，每個人都有維護住家四周圍環境整潔的責任。只好滿腹無奈先上樓，跟林媽媽報備一聲我做的蠢事，隨手拿了幾大張報紙，下樓準備收拾殘局。我一張張的把報紙鋪在灑滿飲料的地磚，用腳踩一踩，再鋪上幾張報紙，直到飲料全部被吸乾為止。我望著腳下那吸滿飲料的報紙，混有鞋印與地上的灰塵（可能還有其它有的沒的，就請自行想像），想起發生於約三年前的另一場殘局。

那年我在出版社工作，這家公司是典型的日式管理風格，對於一切細節都要求至極，自然對外的公關與維護公司的形象更是不遺餘力。因此每個編輯都有相當的自我要求，我在那裡也大致學會了無論對內或對外，如何關照到每個細節，做到一絲不茍。然而，對於我這從小就散線條的人來說，這趟學習仍不免出差錯。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差錯之二（差錯之一，在許久以前已詳述過不再重覆），詳述如下。

由於作者序該頁必須放上作者親筆簽名，該作者又是老派醫師，不懂得如何在email裡夾檔、也不會使用傳真機、更不會使用掃描，依該位醫師說法，也沒有助理可以協助他處理，因此只好請他寄上紙本簽名。那天下午，快遞將紙本簽名送交到我手上。我拆封、將那張薄薄的簽名拿出，心想先回頭處理行銷急需要的文案，於是隨手將那張薄薄的紙放在被裁開的信封袋上，擺在桌子的左邊，緊靠走道的一邊。

時正好午後三點。大樓的掃地阿姨正好掃到八樓，進到忙亂的編輯部，延著走道開始收拾每個編輯留下的垃圾。說巧不巧，我離開坐位。更巧的是，再回到坐位上，那被裁開的信封與那張紙本簽名不翼而飛。我在這家出版社，什麼錯都犯過，於是我開始鎮定的找起那張紙。我左翻右翻，怎麼找就是找不到。我的鎮定開始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消失，若沒了那張紙，我很有可能會來不及送樣。過了五分鐘，我心裡篤定，一定是被掃地阿姨當垃圾給收走了。我起身，緊緊抿住嘴，左手敲著桌面，右手插腰。我那天兵的助理編輯看到這典型姿勢，就知道有事發生了：「怎麼了？」我保住最後一絲平靜，轉頭：「今天要排上去的醫師簽名不見了。」「啊！怎麼會！」助編慌著一張臉，我轉頭看牆上的鐘，還不到四點。大樓的垃圾還沒送走。我想了一秒，兩秒，三秒。「我去垃圾場那找，現在還來得及。」我隨手抓了門禁卡，「我跟妳去！」助編也抓了門禁卡。「不用了啦，妳自己都忙不完了。」於是衝向電梯，先到一樓找警衛。

警衛認得在這棟大樓的每張面孔，我向他說明原委，警衛相當義氣的：「我帶妳去翻！」於是，這棟大樓後面的露天空間，放了五個大型垃圾箱，那種在好萊塢電影裡，好人被壞人追逐時，一定會掉進去的那款垃圾箱。我忍住可怕的氣味，「這一車應該是剛剛從八樓收下來的。」警衛說，隨手抓了一袋擺在我面前。警衛打開了那袋垃圾。這袋垃圾看起來還好，幾張紙跟果皮，我翻了那幾張紙（自然是用手），「不是。」我說。「這袋。」警衛又連續打開了另兩袋。我又再翻了幾張看來很可疑的紙張。「都不是。」「那應該就沒有了，這三袋是最新收下來的垃圾了。」警衛說。我皺眉。「等一下，會不會被收到地下室？回收區。」警衛說。「啊！搞不好！」希望掃地阿姨有好好認真做垃圾分類。

（續下篇）